新華社里斯本7月25日電 記者手記｜關稅陰云籠罩葡萄牙葡萄酒小鎮
新華社記者荀偉
7月22日，工作人員在葡萄牙法瓦尤什的葡萄莊園內勞作。新華社記者 荀偉 攝
“我們本希望今年美國市場的訂單能翻番，”葡萄牙北部小鎮法瓦尤什合作社酒莊董事會成員若昂·馬托斯說，“可就在最近，一切都按下了暫停鍵。”
美國總統特朗普近日宣布，將自8月1日起對歐盟產品征收30%的關稅。美國加征關稅，給葡萄牙酒莊經營帶來不確定性。
馬托斯在葡萄藤間長大，對葡萄酒行業有很深的感情。即使當了董事，他依然經常下地查看葡萄長勢。“葡萄和酒農一樣，不怕熱，就怕沒有方向感，”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株斜生的藤蔓上，“一旦亂了頭緒，就不會長得好。”
這是7月22日在葡萄牙法瓦尤什一處葡萄莊園拍攝的葡萄。新華社記者 荀偉 攝
成立于1952年的法瓦尤什合作社，是葡萄牙最具代表性的甜葡萄酒生產合作社之一，如今已有500多家農戶加盟。在法瓦尤什小鎮，幾乎每家的營生都與釀酒有關。
合作社的葡萄酒出口到23個國家和地區，其中美國是最重要市場，也曾是增長最快市場。合作社去年對美出口約占其出口總額的10%。本來預計到今年年底對美出口能翻番，但美國新關稅政策一出，這個目標已變得遙不可及。
這是7月22日拍攝的葡萄牙法瓦尤什合作社酒莊的酒窖。新華社記者 荀偉 攝
“我們去年發了8個貨柜去美國，今年初還接到不少新訂單，”馬托斯說，“但最近客戶發郵件說，他們不確定能否承受加征關稅帶來的加價。”他望向發酵車間，神色憂慮：“他們難，我們更難。”
對合作社與種植戶而言，失去美國市場不僅是銷量減少，更意味著早已投入的種植與釀造成本難以回收，進而影響經濟和家庭收入。
小鎮外的山坡上，曼努埃爾·席爾瓦正在修剪枝蔓。他是合作社的老會員，今年60歲出頭，種了一輩子葡萄。
這是7月22日拍攝的葡萄牙法瓦尤什合作社酒莊的暢銷產品。新華社記者 荀偉 攝
“你看這些葡萄藤，今年長得倒是挺壯。”席爾瓦蹲在地頭，用刀背輕輕敲了敲一根父親種下的老藤。“雖然合作社有保底收購政策，但長此以往不是辦法。”
席爾瓦的妻子巴里古達在小鎮上做了一輩子的佐餐面包。現在，人們的焦慮從葡萄園蔓延到了她的作坊。她說，“美國”“關稅”這兩個詞，最近聽得她耳朵都要起繭了。
法瓦尤什的境況是杜羅河谷的縮影。2024年，美國是波爾圖和杜羅河產區最大客戶之一，也是當地人寄予厚望的高增長市場。杜羅河葡萄種植協會會長魯伊·帕雷德斯說，美國加征關稅的消息導致訂單暫停甚至取消，原來出口美國的高品質、高附加值紅酒現在失去了市場。
這是7月22日拍攝的葡萄牙法瓦尤什小鎮的一處街道。新華社記者 荀偉 攝
據葡萄牙葡萄酒協會統計，2024年，美國是該國葡萄酒第二大出口市場，對美出口額超過1億歐元。會長弗雷德里科·法爾康說，今年前5個月，葡萄牙對美葡萄酒出口同比下降9.7%。
法爾康說，當前美方已加征了10%關稅，許多廠家被迫降價銷售，以確保在美國市場的零售價不變。“但10%是一回事，30%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對大多數出口商來說，價格降低30%在經濟上無法承受。”
“可以肯定的是，來自美國方面的不確定性很大。”法爾康說。
下午，杜羅河谷上刮起了風。席爾瓦苦笑道，種葡萄以前靠天吃飯，現在還要看美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