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丨辦公室內收煙票 飯局桌上送人情
杭州蕭山一案查處19人
9月28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公開曝光6起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典型案例。其中一例，是浙江省杭州市蕭山區衛生健康局原黨委委員、副局長李侃違規收受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禮品和消費卡、接受管理服務對象宴請等問題。
通報顯示，李侃違規收禮的時間為2015年至2020年1月，且集中在中秋、國慶等節日期間，對象為該局及下屬單位工作人員6人，形式為禮品、消費卡、“煙票”等財物。在糾治“四風”持續保持高壓態勢、執紀越來越嚴的情況下，李侃何以依然不收斂不收手、敢于頂風違紀？這一案例帶來哪些警示和思考？當地紀檢監察機關是如何查辦并開展以案促改的？帶著這些問題，記者近日趕赴蕭山區進行了實地采訪。
所有參與違規吃喝包括連帶查出收送禮的人，都受到了嚴肅處理
2019年9月，蕭山區紀委監委信訪室收到了一封落款為“機關人員”的舉報信，反映時任區衛健局副局長的李侃在人事調動中收受當事人錢物等問題。隨后，區委巡察組、區紀委監委主要負責人也陸續收到多封舉報信，反映問題均指向李侃。
9月29日，蕭山區紀委監委決定成立案件核查組對李侃違紀問題進行初核。經過前期多方調查，核查組逐漸摸清了有關違紀事實。
2020年1月8日下午，核查組對李侃和相關人員開展談話，并進行黨紀黨規教育，讓他放下心理包袱。很快，李侃交代了違規接受吃請、違規收受禮品等違紀事實。
“李侃案持續時間較長，牽涉人員也比較多。掌握主要事實后，我們決定迅速對相關涉案人員開展談話，避免不必要的干擾，防止給辦案工作帶來阻力。”核查組負責人向記者介紹。從1月8日開始，核查組加班加點，用8天時間對所有人員進行了談話，并經本人認可簽字后做了筆錄。
1月16日，蕭山區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對李侃違紀一案正式立案審查。
經查，李侃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接受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宴請，違規收受可能影響公正執行公務的禮品、消費卡，且在十八大后不收斂不收手，情節嚴重，影響惡劣。李侃還存在其他違紀行為，受到留黨察看一年、政務撤職處分，并被收繳違紀所得。
包括李侃在內，此案共涉及蕭山區衛健系統19人。從涉及的單位看，區衛健局機關工作人員4人；區級醫院7人，其中院級領導3人；社區衛生服務中心7人，其中主任6人；民營醫院工作人員1人。
“八項規定出臺已近八年，到2020年了還敢頂風違紀，一定要嚴肅處理。除了李侃，其他參與違規吃喝的，包括連帶查出來的收送禮的人，我們都作出了相應的處分。” 蕭山區委常委、區紀委書記、區監委主任蔣金娥表示，要堅持“嚴”的主基調長期不變，通過有力懲治，形成強有力的警示和震懾。
最終，蕭山區紀委監委對19名涉案人員中的8人給予紀律處分，除李侃外，另有黨內嚴重警告1人，黨內警告1人，政務記過1人，政務警告4人；給予組織處理11人，其中，誡勉4人，責令檢查2人，批評教育3人，提醒談話2人。
把吃吃喝喝等同于同事友誼，敬畏之心讓位于“人情往來”
采訪李侃和多名涉案人員時，很多人都說道：大家都是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彼此比較熟悉，一起吃個飯沒覺得有什么不妥；逢年過節有個人情往來，大家都是這樣。
最典型的是2019年9月份李侃組織的一個飯局。
李侃是區衛健局分管人事工作的副局長。當時，區第一人民醫院公共衛生科的一名工作人員為在職務晉升上得到關照，找到李侃，希望他聯系與其工作有關聯的人員聚聚。
近30年的系統內工作經歷，加上是局領導，李侃出面組個飯局“很容易”。他很快聯系了局機關一名科長、區第一人民醫院人事科長、區第一人民醫院紀委書記等5人參加。
席間，一桌人天南海北地閑聊。在餐前、中途打電話時，李侃喊來的5個人，每個人的口袋里被放入了2張價值2000元的超市消費卡。
第二天，第一人民醫院紀委書記通過醫院紀檢監察室將2張超市卡退給了當事人，“作為紀委書記，盡管退還了超市卡，但不懂得拒絕，接受吃請，實屬不應該。”同去的人事科長則表示：“以后一定要謹慎，和誰吃飯、吃什么飯要問清楚，不該吃的堅決不吃。”
“生活在人情社會，有些事多關心一下，大家高興聚一聚，收點小禮品不算什么。”李侃自我剖析時講道，他甚至把吃吃喝喝等同于同事友誼，視之為無傷大雅的“小事”。
從核查的情況看，李侃違紀有三個特點：一是從人員上講，請吃請喝的多是關系比較密切的，送禮給他的大多是熟悉的；二是從時間上看，最近幾年連續不斷，節假日前居多；三是上下不分，對管理服務對象絲毫沒有忌諱。
正因為此，李侃收受的消費卡、“煙票”等很多都是在辦公室內完成的。“我一個人一間辦公室，一般也不會有人進來，他們放下就走了。”李侃說，自以為很隱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說到底，還是存有僥幸心理。”
先后多次到李侃辦公室送禮的一名衛生院院長，也有著近30多年的衛生系統工作經歷，和李侃相識多年。“倆人就像是親戚一樣，中秋節、春節前蕭山人都會相互走動，自己就跑去辦公室給他表示一下。但私心也是有的，歸根到底還是自我要求不夠嚴格。”
蕭山區紀委監委派駐第八紀檢監察組組長方紅認為：“親而不清，沒守住紀律底線，缺乏敬畏心，是李侃最大的問題。”
李侃自己也坦承，對紀律條規的學習入眼入耳，卻沒有入腦入心，敬畏之心漸漸讓位于人情往來，逐步放松了對自己的要求，對一些不正之風眼見之、心隨之，慢慢習以為常，以致走上錯誤道路。
“認識錯誤，及時止損。”這是記者在采訪違紀人員時，聽到的共同心聲。
在接受組織處理和教育后，李侃等人正視自身問題，放下思想包袱。在今年新冠肺炎疫情來襲時，他們認真履行職責，奮戰在防控疫情一線。
以創建清廉醫院為載體，推動以案促改、正本清源
5月28日上午，蕭山區會議中心一樓蕭然廳，全區衛健系統黨風廉政工作暨清廉醫院建設推進會召開。
“經歷了疫情防控，醫務人員的形象樹立起來了。我們要維護好這個形象，不能犯這種錯誤，影響社會上對醫生的尊重。”結合對李侃案例的剖析，蔣金娥為在場的150余名衛健系統領導干部上了一堂生動的廉政黨課。
李侃一案在當地引起了不小震動，也暴露出蕭山區衛健系統監督中的一些短板和漏洞。“比如，對黨員干部八小時外的監督手段還需進一步探索和創新，在強化群眾監督意識、重視社會監督力量方面也有提升空間。”蕭山區紀委常委高海飛認為。
按照“一案一建議”的要求，區紀委監委派駐第八紀檢監察組向區衛健局黨委下發紀律檢查建議書，督促加強隊伍建設、強化制度落地、抓實責任追究。“李侃案帶給我們一個警示，即一個領導干部不能在一個崗位待得太久。”區衛健局主要負責同志表示，下一步將落實重點崗位輪崗交流、約談提醒等制度，管牢“關鍵少數”，發揮示范帶動作用。
以剖析李侃案深刻教訓為契機，以創建清廉醫院為載體，以強化監督促清風為目標，蕭山區衛健系統開始了一場正本清源的整改行動。
今年年初，區衛健局開展了“壓實責任、糾治四風”集中教育整頓活動。活動聚焦違規收送禮卡禮品禮金“煙票”、違規吃喝及違規收受紅包回扣等問題，加強自查自糾，集中進行整改。春節前后，共有8人次主動上交禮金禮卡，共計14300元。
據區衛健局副局長毛建勛介紹，為強化對醫院公職人員的監督管理，及時發現傾向性、苗頭性問題，該區建立了蜂巢式監督運行機制。該機制將廉情監督員、監管責任區、黨組織比喻為“蜜蜂”“蜂孔”和“蜂巢”， 按照全員覆蓋、分級負責、責任到人的要求，重點監督中層以上干部、醫風醫德考評、公權力使用等。“這是監督觸角的延伸，有利于及時發現問題、進行提醒。”
7月初，區紀委監委派駐第八紀檢監察組組織衛健系統干部旁聽浙江省人民醫院麻醉科原主任胡雙飛涉嫌受賄罪案件庭審。
“胡雙飛案反映出，少數醫務人員在專注業務的同時，忽視了學習，缺乏對紀法的敬畏。我要引以為戒，嚴以律己；同時要履行好監督責任，抓早抓小，加強對醫院干部職工的紀律教育和監督。”區第一人民醫院紀委書記金海港表示。
記者了解到，區衛健局已經制定了清廉醫院建設三年行動計劃，正在有序推進各項任務落實，朝著“政治清明、干部清正、院風清朗、醫風清新”的目標努力。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張勝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