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講，那1000多人的新兵團都是些十七八歲的新兵。小戰士們在黃河灘上與日軍舍命拼殺，在犧牲了200多名弟兄后，800多人被逼上了河岸邊180多米高的懸崖。”牛福德說老連長講到這，情緒很高漲，已經忘記了疼痛。隨后，800多名年輕的中國士兵站在高高的懸崖上，身后是奔騰咆哮、一瀉千里的黃河，面前是密密麻麻、張牙舞爪的鬼子。一位被敵人的戰刀砍斷了一條胳膊的戰士雙膝落地，向著西北方向，“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然后站起來，一頭撲進黃河，800多名小戰士學著斷臂壯士的樣子，齊刷刷地跪在懸崖上，向著家鄉跪拜之后，一起跳進奔騰的黃河……“中條山保衛戰，幾萬名陜西子弟兵壯烈殉國，當年日軍也同樣損失慘重，僅陣亡軍官的骨灰罐就擺了1700多個。從此部隊就把我們陜軍稱為‘中條山的鐵柱子’。”牛福德回憶，后來他打聽到和他一同被抓參軍的鎮安戰友就在那一戰犧牲了。
晚年趕上好日子
“我能活到90多歲，還能過上這么好的日子，多虧我做了最正確的一次選擇，第一次當逃兵。”老兵牛福德感慨地說。牛福德參加抗戰7年，一直都在野戰醫院做康復兵。1946年內戰爆發，牛福德被抽調到前線去打仗。牛福德沒想到自己想扛槍打日本沒能如愿，結果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卻被推上了戰場。“一聽說打內戰，部隊士兵都有意見，蔣委員長手下很多將領都不愿意打，再加上毛主席領導的共產黨宣傳得好，戰場上逃跑的很多。”牛福德回憶，他們部隊正趁黑夜被派到前線，那個班都是陜西兵，班長已經和他們私下商量了，對方槍一響就跑。其實，戰爭還沒打響，他們那一個連的人都全部跑光了。逃跑當晚，牛福德就脫掉了軍服，天氣很寒冷，只好躲在村民的玉米稈里。就這樣，牛福德沿路乞討了7個月，才回到鎮安，躲在山洞里，不敢回家，擔心當地的保長知道。“后來我硬是沒辦法，請人捎信給父母，他們給甲長袁觀余求情，答應我給他們白做兩年長工，才敢回家的。”牛福德說，不久就解放了，他的苦日子才到頭。
福德老人一生沒有結婚，直到中年入贅，無親生兒女。老伴過世很早，養子韋克林也病逝多年。記者走進老兵牛福德住房，里面陳設十分簡陋，一張床旁放著自己前些年置辦的一口棺材。房子也有些破爛，陽光透過屋頂幾處漏雨處直射下來。“養孫說了到收麥子時回來給我翻蓋。”他指著屋后一間狹小的牛欄棚告訴記者，自從養子死后，就單獨一直住在那里。后來養孫看他沒人照料，就又把接到新屋和他們一起生活。本來兒媳婦在養子死后就改嫁了一戶人家，但是養孫常年在外地打工，孫媳婦又要照顧孩子租房上學，于是養孫又勸說兒媳婦回來照顧牛老的生活起居。
“能趕上這樣的好社會，過上好日子，我還是有福的人。”老人笑著說，他現在已經不能下地干活了，常年的勞作使他的腰不能直起來，好在兒媳婦和養孫們對他這樣好，政府和一些組織、部門還經常上門探望他。前段時間前后來了兩撥抗戰老兵志愿者慰問他，他現在拄的拐杖和帽子都是抗戰老兵網來慰問時給的，還給他了1500元錢和一些食品、藥品。
62歲的金虎村五組村民方全喜，當了20年的村干部。他說，老人一生忠厚老實，在文革期間也沒有批斗，老人早年的戶口本被老鼠咬爛了，當時不知道辦新戶口本和身份證，村上也一直把他按五保戶對待。去年聽說享受五保戶的要身份證才能在網上認證，老人很著急，柴坪鎮派出所知道后，干警親自爬山上來，摸底調查，正在給他辦理身份證、戶口本。牛福德老人說，他幾十年前有一個戶口本，后來被老鼠咬爛了，就燒掉了。往后一直沒辦戶口。牛老告訴記者，他現在身子不是很好，經常渾身酸痛，肚子也有些脹痛，吃飯已經很少了。面對這么好的社會，他還很想再多活幾年，好好享受天倫之樂。（商洛日報 作者 馬澤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