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永康市區(qū)西郊的桐塘頭村，緊挨著桐塘和洋塘兩大水庫，山清水秀，環(huán)境優(yōu)美。
每年此時，按道理早已經開始耕種農田了，但這段時間，這里的村民們卻一直憂心忡忡，無暇顧及農事。
前幾天，家住桐塘頭村的胡師傅給本報打來電話。他說，洋塘水庫旁邊有兩家大型工廠，這幾年建造了大面積的違法建筑，并且生產過程中有排污現(xiàn)象，嚴重污染了附近水土。
接到電話后，記者隨即趕往永康，一探究竟。
現(xiàn)場直擊>>>
工廠臨水庫而建
湖面泛黑空氣刺鼻
胡師傅帶記者來到了洋塘水庫。
看似平靜的湖面，一眼望去，竟是一片黑色的湖水；水庫邊的白色泡沫與翻著肚皮的死魚似乎在告訴大家，這里的水質或許已不適合魚蝦生長。
其實，在距離水庫西南岸還有十多米遠時，空氣中就已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臭味，使人不得不掩鼻前行。
洋塘水庫位于桐塘頭村和大園村之間。從目前的規(guī)模來看，水庫約300多米長、100多米寬。
胡師傅告訴記者，洋塘水庫建于上世紀60年代，主要用于給下游的幾個村莊灌溉用，“水庫以前的面積比現(xiàn)在大多了，后來有一大片湖面被工廠用地填埋。”
順著胡師傅手指的方向，記者看到，沿著水庫東側和北側是一排工廠廠房，面積估摸著有數(shù)萬平方米。
“這兩家大型工廠分別叫永康市正大鑄鋼廠(下稱“正大鑄鋼”)和浙江正鋼機械設備有限公司(下稱“正鋼機械”)，不過兩家工廠是連在一起的(為同一法人)，建起來十多年了，以前面積很小，后來它們一點點開始違建，把廠區(qū)面積擴大到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村民回憶說，工廠違建的事情要追溯到11年前，“當時，我們桐塘頭村村支書和村委會主任非法把土地低價賣給了工廠，后來兩人都被判了刑，但這些土地我們卻一直要不回來了。”
除了違建，采訪中有村民也向記者反映，工廠在生產過程中，存在污水直排洋塘水庫的問題。
“這兩家工廠晚上比白天還忙，生產中污水都是向水庫里直排的！”幾位村民氣憤不已，有人拿出了手機，給記者播放了一段金華當?shù)仉娨暸_曝光該工廠向水庫偷排污水的新聞視頻，播出時間就在今年4月初。
“水庫下游就是我們的莊稼地，這樣的水誰敢用來灌溉？我們要的是清潔的水源！”村民們說。
記者調查>>>
國土部門：工廠尚有違法用地15000多平方米
記者隨后來到永康市國土資源局了解情況。該局相關負責人確認，這兩家工廠確實存在非法占用土地的現(xiàn)象。
該負責人說，去年12月，在接到村民舉報并實地勘測后，永康市國土局于今年2月3日出具了一份《違法舉報線索調查情況告知書》。
其中提到：經實地測量，正大鑄鋼和正鋼機械在原330國道西南面洋塘水庫邊洋塘山地塊，共占用土地75915.27平方米。經查，正大鑄鋼在這個地塊上的合法用地有三宗，分別在2001年、2005年和2007年三次取得，共計30594.36平方米；正鋼機械在相近地段有2008年掛牌所得的出讓土地19455平方米(實際占用面積16985.81平方米)。剔除上述四宗合法用地，兩家工廠有非法占用的土地28514.43平方米，其中三塊面積已經作出土地違法案件行政處罰決定書進行處罰。目前，除去已經處罰的違法用地，正大鑄鋼和正鋼機械還有違法用地15196.84平方米。違法占用的土地中，既有林地也有耕地。
據(jù)了解，其實在今年1月22日，永康市國土局就已對該處非法占用土地行為進行了立案調查處理。按道理，從立案到現(xiàn)在也有好幾個月了，為什么還是沒有歸還土地的動靜？
永康市國土局相關負責人解釋說：“這個地塊牽涉到兩個街道的兩個村，違建拆除后要把土地退還給村里，但在土地的劃分問題上，兩個村一直談不攏。”
“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土地權屬不清楚。”他說，國土局想了個辦法：先把違建拆除，再談退還土地的問題，“可通知函發(fā)下去，兩個村反饋上來都是‘不同意’，他們說權屬不清楚的情況下不能對土地進行處理。”
兩村村委：土地權屬搞不清楚
那么，兩個村究竟對工廠違建地塊各自持什么態(tài)度呢？
“我2014年剛上任，其實之前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桐塘頭村村支書徐超文說，“但這塊違建土地以前是林地，種不了莊稼的，其實我們收回來也沒什么用。”
徐超文告訴記者，村里并不反對把違建拆除，但更愿意繼續(xù)把這塊土地租給工廠，“桐塘頭村曾召集黨員、村民代表們集體開會，90%以上參會人員都同意把土地租出去，以此來增加村集體經濟收入。”
徐超文還說，對于這兩個工廠，從2014年開始至今，桐塘頭村再也沒有收過土地租金，原因就是兩個村的土地權屬搞不清楚。
不過，大園村村支書牟振喜并不同意這個說法。他說，有爭議的實際上是洋塘水庫，“水庫本來是屬于桐塘頭村的，但后來庫岸筑高，水滿了出來，淹掉了我們村的一部分林地，庫容增大的部分是我們的。”
牟振喜說，大園村不能認同的是把洋塘水庫地塊全部劃給桐塘頭村，但現(xiàn)在到底有多少區(qū)域屬于原本大園村被淹沒的林地，時間久了也很難說清楚。
涉事工廠：多占用的土地會退還給兩村
記者又來到涉事工廠，同為兩家公司辦公室負責人的葉建洋告訴記者，這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我們廠1993年就建好了，按照以前的方法可以先建后批，這些土地也都是我們向村里租用來的，當時手續(xù)上并沒有什么問題。”
據(jù)相關資料顯示，這塊土地的性質確實比較復雜。
2004年1月，當時的桐塘頭村村支書和村委會主任把該村位于洋塘的一部分農用地(養(yǎng)殖水面)和周邊山地共計13546平方米分別私自轉讓給了正大鑄鋼和另一家公司，而這兩人此后也因為非法轉讓土地使用權罪，被永康市人民法院判刑。據(jù)了解，當時這塊土地本身的規(guī)劃為桐塘頭公園用地。
當初非法出讓土地的村干部是被處理了，但這些被賣出去的土地該怎么處理，卻沒了下文。
“現(xiàn)在我們在等國土部門確認好土地面積，確實有多占用的，我們都會退回去。”葉建洋帶著記者來到廠區(qū)東南側的一片空地，指著不遠處沿著洋塘水庫立著的一道圍墻，“那道圍墻是以前圍起來的，我們現(xiàn)在準備按照國土局出的圖紙，在合法用地的邊界重新立一道圍墻，多占用的土地，我們會退還給村里，有問題的我們也會積極去協(xié)商。”
而對于村民反映的企業(yè)排污現(xiàn)象，葉建洋則予以否認。他說，工廠主要生產和加工的是礦山機械配件，“洋塘水庫是一個死水庫，以前當?shù)仞B(yǎng)魚的村民還要求我們往水庫里補充一些水，我們廠也確實往水庫里排過水，但那些都是作熱處理工序時產生的冷卻水，里面沒有任何添加劑，甚至可以達到I類水的排放標準。”
葉建洋表示，現(xiàn)在工廠早已不對外排水了。
那么，被金華當?shù)仉娨暸_和村民們抓到的現(xiàn)行，又怎么解釋呢？
葉建洋對此是這么回應的：“那天是我們工廠的一個循環(huán)池閥門壞了，冷卻水漫了出來，水庫邊的圍墻上又正好破了一個洞，水就是從那里漏出去的。當時讓大家誤以為我們在偷排污水，永康市環(huán)保局也來作過檢測，確認排出來的水是沒有問題的。”
“我們現(xiàn)在已根據(jù)要求，修好了閥門，并把洞口用水泥堵上了，相關失職員工也作了處理，現(xiàn)在水是不會排出去的。”葉建洋很肯定地說。
昨天下午，記者再次致電永康市國土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已和相關部門協(xié)商，至今為止未處理的15000多平方米違建，將從今天起陸續(xù)拆除。記者 錢祎 吳崇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