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五唯”頑疾 教育評價不看數(shù)字看什么
本報記者 張蓋倫
教育評價事關教育發(fā)展方向。據(jù)新華社10月13日消息，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了《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以下簡稱《總體方案》），這也是新中國第一個關于教育評價系統(tǒng)性改革的文件。
教育部負責人在接受科技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教育評價改革是一項世界性、歷史性、實踐性的難題，涉及歷史文化傳統(tǒng)、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水平、思想觀念等多重因素，涉及不同主體，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必須以攻堅克難的勇氣、久久為功的韌勁，進行系統(tǒng)設計、辨證施治、重點突破。
“這是一份原則性文件。如果了解教育系統(tǒng)這些年來的改革舉措的話，你會發(fā)現(xiàn)，文件中的很多表述都很眼熟。”國家教育考試指導委員會專家組成員陳志文告訴科技日報記者，《總體方案》將多項改革進行了系統(tǒng)集成。但它并不能一蹴而就，很多具體措施仍需要各主體單位根據(jù)自身情況自己摸索，出臺相應的細則。
“四個評價”最為關鍵
《總體方案》從改革黨委和政府教育工作評價、改革學校評價、改革教師評價、改革學生評價和改革用人評價等5個方面，提出了22項改革任務。其基本定位和考慮是：堅持以立德樹人為主線，以破“五唯”為導向，以五類主體為抓手，著力做到政策系統(tǒng)集成、舉措破立結合、改革協(xié)同推進。
“其中有四句話最為關鍵。”參與該方案制定討論的陳志文表示，那就是“改進結果評價，強化過程評價，探索增值評價，健全綜合評價”。
目前來看，我國教育評價看重結果評價，強調定量評價。說白了，就是“數(shù)數(shù)”。“唯分數(shù)、唯升學、唯文憑、唯論文、唯帽子”問題的本質，也是“數(shù)數(shù)”。評價學校，用升學率當尺子；評價學生，用分數(shù)貼標簽；評價教師，以論文和帽子為依據(jù)；評價人才，用學歷分等級。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指出，實施“四個評價”正是破“五唯”的治本之策。從根本上說，存在“五唯”評價問題，主要原因是實行結果評價。
強化過程評價，則意味著將受教育的過程以及學生在過程中的表現(xiàn)也納入評價體系。《總體方案》強調要完善德育評價、體育評價、美育評價和勞動教育評價，強調要嚴格學業(yè)標準，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而增值評價，通俗來說，就是看評價對象在一段時間內發(fā)生的變化。畢竟，不同水平的學生會分流向不同的學校，對一所學校辦學質量的評價，不能單純看優(yōu)秀學生的占比，將學生進步作為核心評價指標，也體現(xiàn)了教育公平的訴求。
不“數(shù)數(shù)”，還需要誠信建設
“破‘五唯’，不‘數(shù)數(shù)’，這是改革的難點和焦點。”陳志文強調。它不僅是教育評價體系中的頑疾，也可以說是整個社會評價體系中的頑疾。
具體來說，對學校、教師、學生、教育工作的評價體系要改，堅決改變簡單以考分排名評老師、以考試成績評學生、以升學率評學校的導向和做法；國家機關、事業(yè)單位、國有企業(yè)要率先破除唯名校、唯學歷的導向，建立以品德和能力為導向的人才使用機制，給全社會帶個好頭，擔起育人的社會責任。
實行綜合評價為什么難？陳志文認為，難點在于誠信建設。
若不“數(shù)數(shù)”，似乎就提供了可操作空間。“唯分數(shù)”一直為人詬病，但若不只看分數(shù)，又會被人指責不夠公平；“唯論文”讓科研人員不滿，但引入綜合評價，又被人擔心職稱評審成了看關系。
“如果大家不相信，綜合評價就立不起來。”陳志文表示，要推行綜合評價，就必須解決誠信問題，但誠信問題不只是教育系統(tǒng)內的問題。誠信文化的建設需要時間，可以采取一些措施，來保障綜合評價的公平公正，諸如引入利益關聯(lián)方監(jiān)督機制，在評審結束后公開評委姓名和評審意見等。
當然，若要治本，還是得加強誠信文化建設，讓人不想作假、不敢作假、不能作假。營造風清氣正的環(huán)境，不能只喊口號，必須建立配套懲罰措施，并且嚴格執(zhí)行。只有當違背誠信要付出代價甚至是沉痛代價時，舞弊者才能真正被震懾。
教育評價要改，社會評價也要改
《總體方案》中的一大亮點，是提出了改革社會用人評價。
陳志文強調，教育的問題，其實是社會的問題，教育評價是社會評價的一部分。
社會選人用人對于引導學生多樣化成長成才具有重要牽引作用。教育部負責人也指出，有些用人單位在招聘時過分注重高學歷高文憑，有的甚至非名校、海歸不要，這是一種現(xiàn)代版的“出身論”。
陳志文說，在用人選人時，很多單位都會劃定學歷甚至學校的硬杠杠。一些地方招選調生，明確規(guī)定只有那么十幾或者幾十所大學的畢業(yè)生有資格報考；有些單位，不僅要看應聘者畢業(yè)學校位次，還要看其本科學校層次。
為破除“唯文憑”的弊端，樹立正確用人導向，正向牽引教育事業(yè)健康發(fā)展，《總體方案》提出了5條具體改革舉措，如建立以品德和能力為導向、以崗位需求為目標的人才使用機制，各級公務員招錄、事業(yè)單位和國有企業(yè)招聘要按照崗位需求合理制定招考條件等。
清華大學教育研究院院長石中英曾撰文指出，教育評價中存在的“五唯”等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與教育系統(tǒng)內外對其危害性認識不足、不到位有直接關系。比如，基礎教育中“唯分數(shù)”“唯升學”的問題長期存在，一方面說明問題本身的復雜性；另一方面也說明政府部門、社會各界、教育工作者和家長對于其危害還僅停留在表面的、局部的認識上。他們沒有意識到，這種價值導向對學生健康、和諧和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危害。石中英說，在這種認識條件下，想有效解決“唯分數(shù)”“唯升學”問題，很難。
“如果整個社會都唯學歷，唯文憑，僅在教育系統(tǒng)內改革，肯定是不夠的。”陳志文指出。
可以看到，《總體方案》在改革用人評價部分，對黨政機關、事業(yè)單位、國有企業(yè)提出了相關改革要求。它也從抓好組織實施的角度，強調各級黨委和政府要加強組織領導，把深化教育評價改革列入重要議事日程，結合實際明確落實舉措。